【Damien Rice的歌詞解讀 IX：最後記得甚麼？ I Remember 】

在《O》中的一首〈I Remember〉，寫一段似完未完的關係。這首歌，比一般Damien Rice的歌很不同，也算是一首比較另類的作品。一開首只有Lisa的獨唱，很平靜地回想，剛開始時的關係如何甜蜜，好像她唱歌時的嘴角會微微向上。但唱到最後，好似不再感覺到那種開心，反而變成了傷心。突然曲風一轉，變成了一種Rock。整首歌算是大碟裏最長的一首，共5分30秒，後半部大部分都是Instrumental。而整首歌的歌詞，也分了兩部分，Lisa的很有畫面、很有詩意，而Damien的比較魔鬼。

在這首歌，在聲音上很容易便聽得出我之前所說：天使、魔鬼。

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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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remember it well

我記得很清楚
The first time that I saw

第一次我見到你
Your head around the door

你那張臉在門旁出現
'Cause mine stopped working

我記得清楚是因為我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I remember it well

我記得很清楚
There was wet in your hair

你那沾濕的髮尖
I was stood in the stairs

我佇立在梯間
And time stopped moving

然後時間就停止了

I want you here tonight

我想你今晚就在我旁
I want you here

我想你就在這裏
'Cause I can't believe what I found

因為我不敢相信我發現的事
I want you here tonight

我想你今晚在我旁
I want you here

我想你就在這裏
Nothing is taking me down, down, down...

任何事也不能使我沉下去……

I remember it well

我記得很清楚
Taxied out of a storm

乘著暴風雨下的一輛的士
To watch you perform

來看你的演出
And my ships were sailing

而我的船在航行

I remember it well

我記得很清楚
I was stood in your line

我那時站跟你站在一起
And your mouth, your mouth, your mouth...

然後你的嘴……

I want you here tonight

我想你今晚就在我旁
I want you here

我想你就在這
'Cause I can't believe what I found

因為我不敢相信我發現的事
I want you here tonight

我想你今晚在我旁
I want you here

我想你就在這
Nothing is taking me down, down, down...

任何事也不能使我沉下去……

Except you my love. Except you my love...

除了你以外，除了我愛的你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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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e all ye lost

迷失的你來吧
Dive into moss

跳進青苔去
I hope that my sanity covers the cost

我希望我的理智足夠彌補
To remove the stain of my love

可以移除我放在你身上的愛的污點
Paper maché

像紙漿

Come all ye reborn

重生的你來吧
Blow off my horn

不要再跟我吹牛
I'm driving real hard

我變得很辛苦
This is love, this is porn

這是愛，這是色情
God will forgive me

上帝會原諒我
But I, I whip myself with scorn, scorn

但我，我會鞭打自己、蔑視自己

I wanna hear what you have to say about me

我想聽你怎樣說關於我的事
Hear if you're gonna live without me

想聽聽如果你想說你想離開我
I wanna hear what you want

我想聽你到底想要甚麼
I remember december

我也記得十二月
And I wanna hear what you have to say about me

我想聽你會跟我說甚麼

Hear if you're gonna live without me

想聽聽如果你想說你想離開我
I wanna hear what you want

我想聽你到底想要甚麼

What the hell do you want?

你到底想要甚麼？

－－－－－－－－－－

兩首歌，同一樣的故事

整首歌聽起來，像是分拆了兩首，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分手前的插曲而已。

女的還在記憶中悼念著這段將要逝去的愛情，好像默默唸著「你以前是怎樣待我好的⋯⋯」而她自已也在回憶中想著初相識時的那個男主角。她整個世界，也圍繞著男主角團團轉。她覺得這個世界沒有甚麼能夠使自己受傷，除了男主角以外——「Nothing is taking me down, except you my love.」。

這應該是一個很甜蜜的關係，但女主角最尾卻說了這一句，成為了一個引子。到底為甚麼說男主角會使她傷心？其實只是另一段出軌的故事。

記得之前〈Older Chest〉中，已經有寫過外遇的故事，不過今次的角色很不同。男主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雖然他會承認自己的過錯，但是他依然要離開。

是一段關係的開始，也是終結

關係的開始，都是夢幻的。時間都停下來，焦點也只有對方，對方的細節都記得很清楚，甚麼都記得。他每根頭髮，都是沾濕的，衣上的洗衣精香味，他說過的話，他臉上的每個表情，一切都很清楚。無時無刻都想伴侶在身邊，因為想念的感覺很辛苦，關係的開始，總想每天都見面。即使是暴風雨的時候，為了見面，就坐計程車去。

但美好的事，原來在轉眼間已經來到了尾段，由一個「迷失的你」開始。像是交響曲中的終章，一切也得來個完結。男主角道出他一直都很辛苦，自己分不清愛情和性愛，「This is love, this is porn」。他知道自己出軌的事已經傷害了女主角，成為了這段關係中的一個污點，他不會原諒自己的犯錯，他最後選擇了鞭打自己、蔑視自己，也很想結束這段關係。他很想知道分開之後，女主角會怎樣向人說起自己來。

自暴自棄的人

要知道，一個犯了過錯的人，不願意去面對自己過去的污點，就只有選擇逃避。他在她身上留下污點，然後就只有選擇不去面對。像白紙上有了污點，接受不了，寧願把紙磨成紙漿（paper mache），化為烏有似的，也沒有勇氣去面對那不完美的錯誤。這是男主角的一種自暴自棄。

他甚至覺得自己一定是個很壞很壞的混蛋，壞得連自己也不放過自己。即使上帝會原諒他一時的錯失，他也不會原諒自己，仍然會鞭打自己，告誡自己，像要把自己推進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沒有想過要重新爬起來，要讓自己在這裏枯毀腐爛。

他也會覺得女主角離開他以後，會說他的壞話，把他描繪成一個天下第一大混蛋。他當然也記得當初相識時的時候，是十二月。但其他的，他不記得了（大男人的天性嗎？）。反而，他更想知道，也更想聽一聽，到底女主角會怎樣向其他人說起關於自己的事呢？是否一個混蛋，還是，一個四處亂搞的男人？他為此感到很困惑。在樂曲的尾段不斷重覆著、咆唬著。

到底，他是一個活在別人眼中的人，很顧及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是個不折不扣的「自私鬼」。

其實她記得的是……

至於女主角呢？男主角奮力地問她：「你到底覺得我怎樣？你到底想要甚麼？你記得我的甚麼？」他們都記得十二月，男主角只記得這個月份，女主角卻是記另一些事。

她不記得他出軌的事，她記得自己定睛地看著男主角，像時間都停頓了。她永遠不會忘記初初認識時的事，初初認識時她看見過、感受過的細節，對愛上的人，就是這麼一心一意。所以，她不記得不美好的事，只知道唯一能傷害她自己的人，就是男主角。

變奏1：女主角的墮落

到底是否可以用男女之間的關係開始和結束來演繹到這首歌？那是其中一個選擇。同時，如果像我一直所說，Damien就是飾演一位魔鬼，他就是把天真無知的女主角帶領到另一個領域。

情竇初開的女主角如何甜蜜地浸在戀愛中沐浴，這個我們都很清楚。但直到被拋棄的一刻，一切都變了（連音樂的風格也變了）。

「Come all ye lost」魔鬼的聲音來了。他指的不是單一的「你」，是「all」的「你們」。而更不是用「you」而是用「ye」，就像一個領主的說話，帶領著這群迷失的群眾一同墮落。可以看到那群受傷害的人，無神的雙眼死巴巴地看著那個魔鬼領主在招手，向一個黑暗深淵走去。正確一點說，是潛進那些荒廢的東西去。「Moss」青苔就是荒廢的代表物。

讓他們「Reborn」重生是那位領主的目的。重生成為甚麼？就是色慾的對象。我們不難發現下半部的歌詞都是帶有情慾的意味。

「Blow off my horn」、「Driving real hard」、「This is porn」，僅僅這樣連續的三句，整個畫面就繪畫出來了，加上那6／8拍子的節奏感，整段旋律就離不開在情慾裏，那種婀娜的搖動。

這種墮落的關係正式開展，直至不能自拔。在這種深度沉醉在色慾的世界中，大家成為了一種互相依賴的關係，「你離開我會怎樣生存下去」。明顯地，魔鬼的功夫可能真的無人能及，也難找到一個比他更強的人，比他更能滿足女主角的人。如果女主角想離開？她會怎樣活在永不滿足的世界裏？魔鬼倒是想聽聽。

對，這是一個污點，就讓這個污點存在。或者，把這個污點磨爛了，就不再出現了。

變奏2：一個人的墮落

在看著這段二人關係的故事的同時，在另一個角度去切入這首歌，會發現可能這是同一個人，有著變化──墮落。

在一個戀愛萌芽時，都是美好的，很多事都記得清清楚楚；直至一天，被拋棄時，終於變成了另一個人。他的重生使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個不再相信有長期戀愛的人，只知道需要短暫的、性愛上的歡愉，就足夠自己活下去。

那種短暫燃燒的情慾，使他不能原諒自己，但他也不能擺脫這種生活。別人眼中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他很想知道。他特意去找那時深深愛過的人去問，到底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到底，那時候他為甚麼要離開，他想要的又是甚麼。

到最後，甚麼都不記得了，只剩下那個月份。

那些很俗的說法：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俗得想吐。）

從詩意走到墮落

不論喜歡的是甚麼版本，都值得去細味那種變化。由Lisa開始，用輕輕的口吻，像唸著詩一般的歌詞，在我們的耳邊喃喃自語似地唱出來，好像只是唱給自己聽的一段歌，不難想像她就依靠在那道牆旁，垂下頭，眼睛直盯著空無一物的虛無，失去了焦點，其實腦海中在想念（悼念）那段美好的回憶。

直到最後一句，特別輕地唱──except you my love──把終章的序幕揭起。

由結彈領帶節奏的變化，曲風突然一轉，Damien的聲音進來了，然後像風捲過書頁一樣，揭到了另一個新的章節。到後面，鼓手用力地敲著重拍，大提琴的滑音，其實還有電結他也用上弓的效果（Post-rock的其中一種演奏方法），把弦樂的部分加得相當重。最後由低音電結他重覆同一個樣式收結。


同樣地，要看Damien Rice的歌如何有威力，不得不看（和聽）這個10分鐘版本的〈I Remember〉。我一直說Damien Rice的歌如何由平靜地開端，到後段那種歇斯底里的呼喊，其實是從這段片開始感受到的。

不能解釋太多，也形容不了，我只能說──真的相當震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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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終於「完成」了這篇介紹。其實這篇自12月就斷斷續續地寫著。這首歌比較困難，內容很空泛，也難找到一個既定的答案，但也總算解釋過吧。看看之後有否更多新的觀點加進去吧。

另外也有朋友想有新碟《My Favourite Faded Fantasy》的解讀，我也想，但得先把這兩隻碟的歌完成吧！希望之後可以更有空繼續寫……